小爸爸第3集（小爸爸第5集）

“两百块钱？你真打算给啊？”老婆咬了咬牙，突然一把从我手里抢过信封，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神情，“老周，你这是发什么疯？那李家几年前是怎么对待咱们的，你都记不得了？”

我没有出声，只是缓缓从她手中将信封取回，谨慎地放进上衣的口袋里。

庭院中，蝉儿声嘶力竭地鸣唱着，好似要把这一夏的炎热尽数宣泄出来。

八月时分，北麻机械厂酷热难耐，让人呼吸都变得困难。

我名叫周建军，是北麻机械厂的一名普通钳工，今年三十七岁了。

若问这日子过得如何，不过如此罢了。

每个月四十多元的薪资，能够满足米面油盐的日常开销，剩余的钱就存起来，为儿子周小海积攒学费。

妻子张秀梅在食堂做帮厨工作，每月收入三十来块钱，她挣的这些钱大多用于购置家中的日常用品，还会给小海买些学习方面的物品。

儿子周小海现年十七岁，刚结束高考，生活过得颇为拮据，不过好歹还有盼头。

我们一家住在工厂的筒子楼里，一间面积仅十几平方米的屋子，容纳着我们三口人。

冬季屋内寒冷难耐，夏季酷热如同蒸笼，然而日子也只能这般将就着过。

这不，前些日子高考成绩揭晓了，我跟秀梅望眼欲穿，好不容易才等到分数公布。

我们家小海成绩距离考上高中差了二十分，没办法进入高中学习，只能前往工厂附属的技校，学习车工技术。

说实话，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是滋味，毕竟哪有人不盼着自家孩子能多学些知识呢。

然而，隔壁的李德明家有个儿子叫李国庆，他考上了省重点高中。

这件事在工厂里传播开来，大家都纷纷表示李德明很有出息，他儿子如此争气，未来必定前景光明。

当我坐在工厂大门外的台阶上抽烟时，听到有几位女工在那边谈论事情。

“你有没有听说啊？李德明家的孩子考上省级重点学校啦。”

可不是嘛，那小孩打小就机灵，如今算是崭露头角啦。

如今李家这状况，孩子上学的费用从何处筹集呢？他的妻子去年离世，家里还背负着大量债务……

“我也不清楚呀，或许会去借钱呢，不管怎样都不能让孩子辍学。”

聆听着这些话语，我的内心涌起阵阵紧张感。

我家和李德明家的关系，要是细讲起来，那可有不少故事呢。

八年前，我们入住工厂的筒子楼，成了彼此的隔壁邻居。

那时候，两家人的关系极为融洽。大人们聚在一处饮酒，孩子们也凑到一块玩耍。每到过年过节，两家人还会相互拜访走动。

犹记某一年的除夕，李德明家熬了一大锅肉，执意要分一半给我们家；我家蒸好了年糕，也端了一盘给他们送去。

要是家里少了油盐酱醋这些调味品，敲敲邻居家的墙去借，没有哪家会拒绝。

有一次小海发了高烧，恰好我要加夜班，是李德明背着小海前往医院，他的妻子王淑华在医院守了一整个晚上。

这些念头涌上心头，我的鼻子陡然一酸，直到香烟灼痛了手指，我才如梦初醒。

然而，三年前的那个冬季，所有事情都发生了改变。

工厂分配了几套新的职工宿舍，住宿条件比筒子楼优越，配备了独立的厨房与卫生间。

照理来讲，我的评级比李德明要高，资历也更为深厚，理应是我优先进行选择。

但在那段日子里，车间忙着完成任务，我每日都加班至深夜，根本没工夫找厂领导求情。

最终，那处条件最为优越的宿舍被分配给了李德明家。

直至后来，我才了解到，他给工厂的领导送去了两条“熊猫”香烟以及一瓶茅台酒。

换做任何人遇到这种事，心里都会不痛快。

更令我无法忍受的是，我找李德明去讲理时，他居然冷笑一声道：“周建军，这时代不就是如此嘛？比拼人脉，比拼手段，你要是不懂变通，那就只能认栽！”

因这件事，两家发生了争吵，自此之后便不再有任何往来。

就连孩子们都被叮嘱不能相互往来了，李国庆和小海只能在学校中悄悄聊上几句。

这些年来，每日上下班都会碰到李德明，彼此连一声招呼都未曾打过。大家成天都能碰面，这日子过得要多难受就有多难受。

“秀梅，你听我讲。”我揉了揉脸，将烟头在门口的烟灰缸里掐灭，长吸一口气，“李家如今的日子不太好过，你又不是不清楚。”

从厨房那儿传来了切菜的声响，秀梅连头都没抬一下，说道：“晓得呀，咋啦？这跟咱们能有啥关联？”

我站在厨房门口，望着妻子忙忙碌碌的背影说道：“他老婆去年因为肺病离世，家里还欠了一大笔债。如今他儿子考上了重点高中，学费也不是个小数目，这不是让情况变得更糟嘛。”

“这跟咱们有啥关系？”秀梅不屑地撇了下嘴，将切好的葱放进碗中，随即转过身来，眼睛瞪着我，“咱家里的日子就很宽裕了吗？小海去技校念书也得花不少钱呢，你那点工资，得精打细算着花才勉强够，现在可好，还给李德明送钱，你是觉得钱太多了吧？”

外面树上的蝉鸣愈发响亮，与厂区内孩童玩耍的喧闹声交织在一起，夏日的黄昏总是这般充满生机与热闹。

我倚着门框，点燃了一支香烟，静静地吸着。

实话说，我这人性格温和，当初宿舍那件事，我心里憋屈得很，但也没跟厂里起争执。

李德明性格直爽，当下便与我争吵起来，还说了些不中听的话。

在过去的三年里，两户人家碰面时，彼此都不打招呼，那种令人难堪的氛围，唯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能体会。

每当回忆起此事，我便满心痛苦。尤其是看到去年王淑华患上肺病后，身形极度消瘦，离世之时，医院的费用还是四处向亲戚借钱才凑齐的。

“看到他家这般境遇，着实让人心里不是个味儿。”我低声说道，烟雾在厨房的灯光里盘旋。“况且，两个孩子打小就一起长大，关系向来很好，这三年却被迫分开，小海没少提起呢。”

秀梅放下手里正在干的事儿，长叹一口气说道：“你这人呐，就是心肠太好。那时候人家那么对你，你倒反过来，主动跑去给人送钱。”

我微微一笑，说道：“咱们做了这么多年邻居，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人家日子过不下去。咱们的日子也不轻松，不过好在小海去上技校了，学费没那么高，还能有补贴。李家的孩子考上重点高中了，学费、住宿费、生活费，哪一样不得花钱啊？”

“得了得了，你想怎样就怎样吧。”秀梅最终松开手，将信封丢回桌上，脸上的神情没那么严肃了，“反正那是你的工资。但你记住，要是人家不接受，可别回来哭鼻子。”

我小心翼翼地将信封妥善保存起来，然而内心却忐忑不安，拿不准李德明是否会收下这笔钱。

那晚，我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思索着明日要如何启齿。

一旁秀梅呼吸均匀，已然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屋外，蝉的鸣叫声慢慢没了踪迹，唯有远处间或传来的狗吠声留存着。

筒子楼的隔音效果欠佳，隔壁李德明房间时不时传来的咳嗽声，我都能听得见。

自王淑华离开后，他仿佛顷刻间苍老不少，整个人尽显憔悴之态，工作时也没了以往的干劲。

这不禁使我回忆起我的父亲，那位执拗的老工人，一生都在节俭度日，只为了能让我多念几年书。

只遗憾我没那聪慧头脑，初中毕业便进了工厂，跟着师傅学习钳工技艺，这一干就是二十多个年头。

此刻望着小海，我满心期望他能拥有光明的未来，无需如我一般，一生都被束缚在机器跟前。

思索之间，我竟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

次日清晨，我起床的时间比往日更早了。

洗漱结束后，我从衣柜顶端取下一直珍藏着的那瓶“古井贡”。这瓶酒已经藏了差不多两年，原本打算等小海考上高中时再喝，如今看来没机会用它了。

我将酒瓶与信封一同放入布袋之中，悄无声息地走出了家门。

柔和的晨光洒落在院子里，有几位早起身的老人已在树下打起了太极。

我避开他们，径直朝着李德明家走去。

我在李家的大门前伫立着，掌心不断沁出汗珠，心脏也剧烈跳动着。

这两百块钱可不是一笔小钱，是我两个多月的薪资以及平时节省下来的买烟钱。

我在信封里夹了一张写着话的纸条，里面还提及了厂里分配给我的那辆自行车，我打算把它让给李国庆用于上学骑行。

我抬起手，在门上轻叩三下，那等待的时光，好似被无限拉长。

最终，门被打开，李德明出现在我眼前。

他比我高出半头，体型壮实，这些年头发添了许多白发，脸上的皱纹也愈发明显了。

瞧见是我，他瞬间皱起眉头，脸色陡然阴沉下来。

“有什么事吗？”他语调强硬，目光中透着戒备。

我吞了下口水，竭力使自己的嗓音显得自然点儿。

“德明，是这么回事。”我鼓足勇气开口，手里紧紧攥着那个信封，“听闻国庆考上省重点了，这可真是一桩大喜事啊。”

他轻轻颔首，缄口不言，只是静候我接着往下讲。

“这是我跟秀梅的一点心意。”我将信封往前递了递，“孩子上学得花钱，咱们都是工人，生活不轻松……”

我将布袋递到他手中，说道：“这瓶酒原本打算为小海庆贺时喝，如今……”

李德明一下子呆住了，没有去接，只是直直地盯着我，目光中满是疑惑与不信任。

“两百块钱，数目不大，却也是份心意。”我咬咬牙，将布袋和信封一股脑儿塞到他手里，随即扭头就打算离开。

说实在的，我没胆量等着他给出回应，要是他予以拒绝或者发起火来，我着实不晓得该如何是好。

李德明在我身后带着些许颤抖的声音喊了一句：“周建军！”

我止住了步伐，心里七上八下，没勇气回过头去。

楼道一片静谧，唯有远处飘来早起住户烧水时水壶发出的声响。

“你这究竟是什么意图？”他的嗓音略微发颤。

我缓缓吸了一大口气，接着转过身子说道：“意思就跟字面表达的一样。国庆成功考上重点高中了，这可是值得庆贺的好事。虽说两百块钱不算什么大数，但还是希望能起到点作用。”

我瞧见李德明已然把信封拆开，手中正握着那张纸条。

在那张纸条上，我这样留言：“德明兄，要是国庆在上学途中能关照一下我家小海，我会十分感恩。厂里这次分给我的那辆永久牌自行车，我打算让国庆骑着去上学。咱们都是同一家厂的职工，平时经常碰面，没必要因为那些琐事闹得不愉快。过去的事情就像烟雾一样消散了，各自保重吧。”

李德明双眼泛红，攥着纸条的手轻轻颤动。

“你……你……”他嗫嚅着，一句话也吐不出来，就那样握着纸条和钱，嘴唇止不住地颤抖。

这时我才看清，这三年李德明苍老了不少。

他眼角爬满了褶子，曾经笔直的身躯也稍微有些弯曲了。

自他的妻子王淑华离世，他整个人变得面容枯槁。

曾经，他在车间里是声音最响亮的一个，如今却变成了最安静的人。

“好了，就这么定了。”我挠了挠脑袋，感觉有些不自在，“国庆考上了重点高中，这既是你们家的荣耀，也是咱们厂的荣耀。你别想太多，要是有什么需要，尽管提。”

话一说完，我立刻转身朝楼下走去，唯恐他会回绝。

那天午后去上班，我心里依旧七上八下的。

担心李德明不接受这份好意，更忧虑他会认为我是在怜悯他，如此一来反倒会挫伤他的自尊心。

拧了一上午的螺丝，注意力根本没放在工作上，险些把手指夹到。

师傅见我神思不属，把我训了一顿：“周建军，你今儿个怎么搞的？这么容易的活儿都能弄出岔子，是不是昨晚没睡踏实？”

我咧嘴轻笑，略带羞涩地抓了抓脑袋，说道：“师傅，我心里头正犯嘀咕呢。”

师傅斜了我一眼，说道：“还有啥心事能比工作更要紧？你一个男子汉，成天唉声叹气的成何体统。麻溜把活儿干完，别影响进度。”

师傅离开之后，我回想起李德明此前在车间里望向我的目光，复杂得叫人难以揣测。

他是在第二车间工作的一名工人，和我并非在一处劳作，不过午饭期间，我俩总会在食堂碰面。

今日他与平常大不相同，并未如以往那般躲开我，反倒隔着几张桌子，时不时地朝我这边瞧。

然而，他并未走上前来搭话，只是在远处静静地注视着，这让我也感觉浑身不自在。

用餐完毕后，我特意绕道从他所在的那桌前面经过，想要瞧瞧他会有怎样的反应。

谁能料到，他一瞧见我走过来，立刻把头低下去，狼吞虎咽地吃饭，装作一副十分忙碌的模样。

哎，人有时候就是这般拧巴。

仔细琢磨一下，李德明本就性格执拗，昔日宿舍发生的那件事让他颜面尽失，如今我冷不丁地主动释放善意，他必定难以放下身段。

没关系的，我这人一向不把这些事放在心上，只要他别把钱退给我就好。

说实话，对于当年宿舍发生的事情，我也存在做得不妥的地方。

那时工厂领导曾向我隐晦表示，只要我送些礼品，那套条件更好的宿舍就能归我使用。

然而我这个人思维固执，认为不可以那样去做，结果宿舍被李德明以相同的方法拿走了。

在事情过去之后我才了解到，他家人口众多，岳母也一同居住，相比之下，那套宿舍对他家而言确实比我家更为必要。

如此思索一番，我内心便也平复了。

临近傍晚下班之际，天空开始飘落淅淅沥沥的小雨，雨量适中。

由于没拿伞，我只能在工厂大门外等着，等雨势变小后再离开。

就在这个时候，有个人轻轻拍了下我的肩膀，我转过头去瞧，居然是李德明。

他手持一把硕大的黑伞，面容上浮现出些许尴尬与局促。

“咱们一道走。”他声音略带沙哑，简短地开了口。

我先是怔了片刻，随后笑着轻轻点头回应：“没问题。”

我们一同在回家的小径上前行，雨滴落在伞面，传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两位男士同打一把伞，空间略显狭小，然而二人皆未言语。

途中，李德明冷不丁说道：“周建军，你今儿个做的事儿，我搁心里头了。”

我摆了摆手说道：“这不过是小事一件，不必放在心里。”

“不，这并非小事。”他止住脚步，一脸认真地望着我，“这三年来，是我固执己见了。实际上，宿舍的那些事儿，早就该既往不咎了。”

雨滴沿着伞的边缘滑落，浸湿了我的肩头，可我并未留意。

李德明压低声音说：“那套宿舍确实比你家更适合咱们。”他的声音几乎被淅淅沥沥的雨声盖住，“当时国庆才上初中，岳母又和咱们住一块儿，空间实在太狭小了。但我不该用那样的态度跟你说话，年少气盛时说的那些话，我至今都懊悔不已。”

我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说道：“过去的事儿就别再揪着不放了，咱们都是一个厂里的同事，犯不着因为那些小事儿记仇这么长时间。”

李德明声音哽咽，突然开口道：“淑华离开时，我整个人都绝望透顶了。欠了一大堆债，就我独自抚养国庆，真不晓得当时是怎么挺过来的。”

一回忆起王淑华，我的内心也满是酸涩。

那是一位心地仁善的女性，多年来一直在工厂医院担任护士一职，不论面对何人，总是以笑容相待。

前年她被检查出患有肺病时，厂里的所有人都感到十分震惊，谁都没想到如此年轻的她竟患上了这般严重的疾病。

“如今国庆考上了重点高中，按理说我该开心才对，可一想到那高昂的学费，心里就没着没落的。”李德明接着说，眼眶泛红，“这孩子打小学习就出色，只是家里经济状况不佳，我担心会耽误了他。”

“孩子有出息那可是大好事。”我宽慰着说，“困难迟早会过去，咱们工人阶级向来如此，再艰难的日子不也都挺过来了嘛。”

雨慢慢变小，街边的积水映出昏黄路灯的光影，宛如一块块小镜子。

你今儿送来的两百块钱，可真是解了燃眉之急。我琢磨了一下午，觉着咱俩这种互不搭理的日子该画上句号了。

我轻轻颔首，内心蓦地感到一阵释然。

“晚上来我家小酌几杯如何？”我带着试探的意味询问道。

“行呀。”李德明干脆地应承下来，“我去购置些酒菜。”

“算了，家里备着酒呢。”我笑着说，“秀梅炖了排骨，足够咱俩喝上一顿了。”

如此一来，夜幕降临之后，李德明提着两瓶散称的白酒以及一盘他亲手腌制的咸菜，敲响了我家房门。

秀梅瞧见他，先是怔了一下，接着若有所思地瞅了我一眼，并未言语，只是又拿出了两个碗。

“嫂子，这些年我年少不懂事，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李德明带着几分局促，把一碟咸菜递过去，“这是我自己腌制的，您尝尝。”

秀梅把盘子接过来，脸上的神情缓和了些许，说道：“别这么见外，赶紧坐下，菜马上就弄好了。”

“这些年，还是头一回到你家吃饭呢。”李德明四处打量，视线落在墙上我和小海的那张合影上，“小海如今都长这么高啦，已然是个大小伙子咯。”

我轻轻颔首，为他斟了一杯酒，说道：“没错，时光飞逝，转眼间孩子们都已长大成人。”

几轮酒下肚，李德明愈发健谈，脸上的神情也愈发舒缓。

他跟我说，这三年他的日子是何等艰难，特别是王淑华患病的那段时间，不仅把全部积蓄都花完了，还借了一大笔外债。

“国庆这娃子很懂事，晓得家里日子不好过，便拼命用功读书，就想考进好学校。”李德明边说，泪水又夺眶而出，嗓音也变得哽咽，“你晓得不，他妈妈走的那天，他向她承诺一定会好好念书，以后出人头地。如今他做到了，可我这个做父亲的却凑不出学费……”

刹那间我意识到，这么些年来，咱们这些处于社会底层的工人，实际上并无二致。

为每日的饮食起居而忙碌，为子女的前途命运而担忧。

在生活的沉重压力面前，那些微不足道的矛盾与误会，又有何重要性可言呢？

李德明神情认真地说道：“今日下午，我把你给的钱存进银行了。国庆之后开学的第一个学期费用有着落啦。往后的路，我会自己想办法解决。你安心，你那辆自行车我不会要的，那是厂里奖励给你的。”

我微微一笑，说道：“就把自行车借给国庆用吧，等他大学毕业之后再还给我也不算晚。”

当谈及大学时，李德明的双眼瞬间焕发光彩，问道：“你觉得国庆能够考上大学不？”

“绝对没问题。”我信心满满地承诺，“那小孩机灵得很，肯定能成！”

如此一来，两名成年男性好似要将这三年的话语一口气倾诉完，从工厂推出的新政策谈到孩子们的未来走向，从国家层面的重大事件聊到家庭生活的琐碎之事。

在不经意间，夜幕已然完全降临，窗外的雨也止住了。

皎洁的月光穿过窗户倾洒进来，于地面铺上一层银白。

自那天开始，两家人的关系逐渐缓和。

李国庆跟小海又能够一同上学、一同放学啦，两个半大孩子，说说笑笑，跟以前没什么两样。

在周末的时候，李国庆会到我家来给小海辅导功课。看到两个孩子并排坐着，专心致志地翻阅书籍，这样的场景着实令人感到宽慰。

李德明教给小海不少木工手艺，这使得小海在技校学习时进步飞速。他常常带着自己制作的小物件回来，满脸笑意地展示给我们看。

某一日，小海放学归来，脚步轻快地冲进屋子，脸上洋溢着难以隐藏的欢喜。

“爸，我今儿在学校得奖啦！”他兴奋地嚷着，连声音都变了模样，“李叔传授给我的木工技艺可算发挥作用了，我做的模型在全校拿到了第一名！老师说之后能推荐我去省里参加比赛呢！”

我看着儿子脸上绽放的笑意，心中满是酸涩与甜蜜交织的滋味。

那二百块钱值了。

并非是钱这个东西本身起到了作用，而是它修复了两家人之间的隔阂，给我们这些平凡人的生活增添了几分温暖与希望。

小海在技校学习两年之后，凭借精湛的技术被厂里打破常规录用，进入了车间工作。

他比我年轻的时候厉害多了，没多久便能独自操作繁杂的机器，连师傅都称赞他颇具天赋。

高中毕业后，李国庆成功考入大学，成为了我们厂里首位大学生。

整个工厂的人都以他为荣，甚至厂长还特意召开会议，对李德明的教育方式予以赞扬。

每逢假期归来，李国庆总会到我家拜访，给小海带一些书籍阅读，两个年轻人总有聊不完的话题。

我时常与李德明一同坐下，一边品尝着小酒，一边注视着孩子们，内心被欣慰之感填满。

“谁能料到，咱们两家竟会是这般情形。”有一回，李德明感慨着，眼神投向远处正嬉笑玩耍的孩子们，“若不是你当时拿出那二百块钱，如今又会是怎样一番景象啊。”

“真巧，我也在琢磨这事儿呢。”我笑着摆了摆头，“最开始要不是秀梅阻拦，我都不见得有胆量去敲你家的门。”

李德明点头称：“秀梅嫂子为人不错。要是淑华还在世，肯定会和她成为好友。”

当说起王淑华时，李德明的目光略微黯淡了些许，不过很快便又恢复了平静。

李德明感慨地说：“要不是你那两百块钱，国庆上大学这事真不知道该咋办。当时我都寻思让他别上学了，去厂里当学徒。现在回头想想，那么做多可惜呀。”

我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这孩子真有出息，考上大学全凭他自身的能力。至于钱的问题，咱们工人之间相互扶持，算不上什么大事。”

李德明晃了晃头说道：“并非仅仅关乎钱财，更为关键的是你那份心意。回忆往昔，我们曾因些许琐事闹得形同陌路，如今想来，实在滑稽。”

“没错，人这一生，会碰到数不清的艰难险阻，要是能有个在困难时拉一把的邻居，那可真是太幸运了。”我感慨地说道，“就说那二百块钱，看似是我帮了你，实则挽救的是咱们之间那份纯净的情谊，这可是人世间最为宝贵的东西。”

傍晚时分，落日渐渐西沉，它的余晖倾洒在厂房之上，将其染成了一片金黄之色。

悠长且深沉的收工汽笛声，从远处悠悠传来。

陆续有工人从车间里走出来，他们的脸上挂着满足又带着些疲惫的笑容。

我们的生活便是如此，平淡且真切，既包含着苦涩与甜蜜，也交织着悲伤与欢喜。

每当我回想起老婆一开始说的“两百块钱？你真打算给？”，心里便涌起一股暖意。

在这个世界上，能用金钱获取的事物数不胜数，但那些金钱无法换来的，常常才是最为宝贵的。

恰似那邻里之间的情谊，那工人阶层所具备的坚韧与相互帮扶的精神，那于困境之中依旧闪耀的人性光芒。

它们比钱财更具价值，比好处更能长久留存，是助力我们度过困苦时光的力量根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