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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文长篇|李国文《冬天里的春天》：

作者凸显，直面从游击战到十年乱

一、题目

起名的意图是明显的，但并不确切。《冬天里的春天》很像当代一个温吞电视剧的名字，虽然里面有矛盾和希望的成分，但显然太绕了，太隔着一层，也没有揭示出斗争的艰巨、复杂、残酷等。一个放在哪里都能用、而且不痛不痒的名字，不是一个好名字。

关于名字，从不同的角度，做了一些尝试：

1如果以线索为主，则疑似是：《黑枪》、《背后的黑枪》、《追查打黑枪的真凶》、《芦花之死》、《谁是凶手？》等，但显然这和主旋律的方向不符；

2如果以人物为主，那可能是《鱼跃龙门》、《于而龙和王维宇》、《较量》、《红与黑》等；

3如果以大时代为主，则也许是《革命风暴》、《大浪淘金》、《拨乱反正》等；

4如果以地区民间为主，则大概是《石湖风云录》、《黑斑鸠岛谜案》、《芦苇荡里的枪声》等等.

当然这些名字肯定都不足取，只是提供了一些思考的方向。

二、悬念

追查在背后开黑枪打死芦花的凶手，这本来是整部小说成立的线索和结构，然而由于过早地、过于明显地揭底，使得大厦在开始盖没多久后就倾塌，后面大部分的篇幅都成了穿帮之物，就好像一个魔术刚开始演就被戳穿了，观众实在是尴尬着、强忍着继续看，不仅乐趣全无，还生出很多负面情绪。这不是作者十分看轻了读者的智商，就是在设计上考虑得严重不足，同时也是这么长的篇幅难以用一个悬念贯彻到底的难度。如果不是为了要全面了解茅盾文学奖作品，早就置之一旁了。

三、人物

（一）芦花

这是最有光彩的一个角色。她心明眼亮，是非分明、胆大心细、果敢敏锐、判断准确、坚强勇敢、不怕牺牲、枪法超群、敢爱敢恨，纯洁美丽……

如果由芦花而不是于二龙作石湖地区总的领导者，那将比于二龙强十倍，她也不会牺牲，整体的伤亡都会减小，胜利会提前且放大，这是男尊女卑观念遗毒的不经意、却重要的体现。

（二）于二龙

这是一个滥好人，一个糊涂蛋，空有一腔热情，凭着一股蛮劲，不懂得战略战术，是一个有道德洁癖的巨婴。

虽然在口碑上赢得了舆论，作者也是把他作为最正面的、最重头的角色来写，但是他的迂腐、迟钝、无知、浅薄、没有分析能力、看不到问题的本质、优柔寡断等等都是过于明显和严重的缺陷，也许作为一个先锋是可以的，但作为一和地区的统帅，无疑是对个人和集体造成损失和伤害的“元凶”之一。

正是由于他的过于明显且顽固的弱点，才使得王纬宇这个魔鬼可以好好利用，简直是在不自觉中成了为虎作伥的帮凶。

（三）王纬宇

这个连骨髓都坏透了的恶魔，实在是百恶不赦。为了保全自己的利益，永远立于不败之地，他不惜烧了自己的家、挖了自家祖坟，从背后开枪暗杀了同一队伍、多次救了他的性命的指导员芦花，因为怕自己身份暴露而杀害了看到他真面目的孩子并挖去其双眼，多次勾结敌人出卖自己的队伍，造谣、煽动致使芦花的坟被挖掉，在十年特殊时期对于二龙和他的儿女进行了严酷的迫害却假装好人，不仅在南方做官时乱搞男女关系、更是在明知事实的前提下丧尽天良地把自己和四姐私生的亲女儿诱奸！为了灭口还杀死了四姐！……

如此彻底阴毒残忍的反面，在文学作品中也不多见，他罄竹难书的罪行，即便千刀万剐也难解心头之恨！

“坏人”能够如此猖獗，“好人”也应负有责任。美好的生活向来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必须要付出艰辛的努力才能争取到、保卫好。

（四）赵亮

这是我觉得非常可惜的一个角色，他只在救于二龙的时候起到了关键的作用，但后面可能是为了主体悬念的设计，而使他过早地名存实亡，完全没起到启蒙者和先行者带领的作用；当然从另一个角度，也可以看到当时革命者的整体素质不高，也就从另一个侧面说明了当时开展工作的艰难。

（五）其他

老林嫂、于大龙、四姐和女儿、于二龙的妻子儿女和儿媳、王纬宇的爹哥哥和妻子、高歌等人物也形象比较鲜明，但是普遍存在着符号化、简单化、扁平化、幼稚化的倾向。

四、现场不断切换到回忆的局部结构模式

这一方式从始至终得以贯彻，不能不说作者是花了一些心思的，效果也许比平铺直叙强，但只能说尚可，最开始有些不适，后来渐渐习惯，可由于方方面面的水平都不高，就会累积起叹气和审美疲劳，心里可能会想：看看，又来了，又开始回忆了。

五、作者直接说明、议论、抒情

作者真的是无处不在啊！他丝毫不能按捺住自己哪怕一点点感想，马上就会“啊！啊！！啊！！！——”地直接跳出大声疾呼，还用貌似抒情诗的方式渲染，这可能是某时期的风尚，但强迫读者接受他的观点，着实令人感到不适。

同时，这也打破了阅读的节奏和代入感，本来的七零八落更破镜难圆。

六、文化批评

作者时时不忘夹带私货，动不动就对当时的社会和文化现象、思想观点等进行品评批判，虽然国内外作家之前也不乏有包含这种元素的作品，但此篇中的这类议论，却大都显得游离于主题之外，又是作者的凸显，这也许对于社会学者研究当时的社会现象有某种史料的价值，但对作品本身却意义不大，甚至还有反作用。

七、知识展示

作者经常会以譬喻、对比等方式，引入对某概念的解释、某作品的联想、某理论的阐发等，貌似丰富了内容，实则大多并不恰当、舒服，并不能更好地说明问题，却有卖弄知识之嫌。

究其原因，一切辅助性的描写，都得符合人物、关系、年代、环境、事件等，才有可能准确、贴合，真正起到助力的作用。否则，辅助的大约只是作者自己：你看，我懂得多多、水平多高！然而，这是对作品的伤害，伤害了作品，并不能真正的帮助作者突出自己，这就像一株菟丝子和他寄生的一棵树的关系——树死了，菟丝子能活得更好？

八、直面历史

这是在主流视野中，较为直接描写那十年的、获得国内最高奖的作品，这个意义不可谓不大，在写作的年代是需要很大的勇气和魄力的。也许，这对于后来人感受那段历史的空气，有着感性的帮助。

九、结尾和传奇性

结尾做得过于强调戏剧性了，和旧时的因果报应有着某种紧密的联系。王纬宇是什么时候、怎么来的？没有交代，也显得不合理，为的就是最后来场较量。这和全篇有时会体现出的传奇性保持一致。

还是个开放式的结尾，于而龙不一定能救结果了王纬宇，甚至被反杀也不是没有可能。是用私了的方式解决，这是否和旧时小说那种因果又合在一起了。而且，这是否也说明了，当时的法律观念还比较淡薄。

总说

这是一部作者以认真态度对待的作品，在其中投入了很大的热情和很深的感情，有意识地尝试运用了一些方法，收到了一定的效果，也具有一定的历史意义。

但是，由于个体的认知水平、写作能力和时代的局限等因素的制约，使作品呈现出一种初步习作式的、前几稿的状态，离真正完成，可能还有十几稿得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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